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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3 吴昌硕 1895年作 篆书「信天居」 镜心

篆书「信天居」
拍品信息
LOT号 2703 作品名称 吴昌硕 1895年作 篆书「信天居」 镜心
作者 吴昌硕 尺寸 33.5×119cm 创作年代 1895年作
估价 500,000-800,000 成交价 RMB 575,000
材质 水墨纸本 形制 镜心
【著录】
1.《中国近现代名家画集—画苑集珍》,第9页,上海书店出版社,2006年。
2.《海上丹青—书画名家选集》,第二图,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05年。
3.《吴昌硕匾额书法集》,第6页,西冷印社出版社,2014年。
【题识】信天居。古人「背方州,抱员天」即谚语所谓靠天吃饭之意。石墨道人以信天二字名其室,其到功深,于此可见。乙未五月,吴俊卿。
【印文】吴俊卿印、仓石、破荷亭
【说明】由吴昌硕家属提供。
方州指大地,亦指域内,古谓天圆地方,故称。《淮南子·览冥训》:「苍天补,四极正,淫水涸,冀州平,狡虫死,颛民生,背方舟,抱圆天。」
吴昌硕对书画艺术的影响巨大而长远,他开启了近代绘画、书法、篆刻的新里程,弟子王一亭、王个簃、陈师曾、沙孟海、潘天寿紧随其踵,稍晚的齐白石则与他遥相呼应,又薪火相传,至今不绝。光绪二十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八月吴大澄请缨赴榆关(山海关),督师北上御日,邀吴昌硕为幕僚,参办军机,协办文书。吴昌硕毅然参佐戎幕,曾立马榆关,饱览北国风物,并多有诗画作品传世。光绪二十一年乙未(1895年)二月,继母杨氏病重急函催返。此额书于乙未五月,正是吴乞假南归省亲时,为妻子施酒之胞弟施为所书。施为字振甫,号石墨,心性孤傲,工诗,以屈原自况,其诗风与吴昌硕诗风相近,善书古籕文,兼工篆刻,得秦汉印意。施石墨能诗善书,但却没能博得功名,只能终身为塾师和下层幕僚。相同的爱好,类似的命运,让吴昌硕与妻弟施为结为挚友。吴昌硕曾致信洪尔振,特为举荐妻舅施石墨:「鹭公阁下……再恳者,舍亲施石墨茂才,欲求充尊署一席,寒士求一饱之苦衷耳,缶不忍违其意,特写一言,倘蒙录用,祈即示悉。」二人关系之密切,由此可见一斑。
今天我们仍可看到一些写有「石墨」上款的吴昌硕传世作品,如浙江博物馆藏吴昌硕为石墨作的《钟馗》图轴,光绪二十年51岁书赠施石墨七言对联等。朵云轩2014年秋曾拍卖吴昌硕行书《为石墨书自作诗稿》手卷一件,作于庚子(1900年),吴昌硕时年56岁,卷中共录吴氏自作诗九首,足以代表吴氏行书的典型面目,堪称其平生力作。
吴昌硕为妻弟题写斋额,以「信天」名其居,流露出对人生际遇的无奈之感。又称其「养到功深」,足见对妻弟施石墨才华学养的赞许,惺惺相惜之情溢于笔端。
一日有一日之境界
吴昌硕一辈子浸淫《石鼓文》,一辈子以“临”为创,他以创作的立场与态度来临摹《石鼓文》,在临摹中不断脱胎换骨,成就了一生伟业。对此,他自我评价道:“予学篆好临《石鼓》,数十载从事于此,一日有一日之境界。”对于这一句“一日有一日之境界”,沙孟海先生的一段话可以视为注脚:“(吴昌硕)寝馈于《石鼓》数十年,早、中、晚年各有意态,各有体势,与时推迁。大约中年以后结法渐离原刻,六十岁左右确立自我面目,七八十岁更恣肆烂漫,独步一时。”先生六十五岁自记《石鼓》‘予学篆好临《石鼓》,数十载从事于此,一日有一日之境界。’,‘一日有一日之境界’这句话大可寻味。我看他四五十岁所临《石鼓》,循守绳墨,点画毕肖,后来功夫渐深,熟能生巧,指腕间便不自觉地幻出新的境界来。正如怀素《风废帖》自己说:‘所颠形诡异,不知从何而来,常不自知耳。’懂得这个道理,才能鉴赏先生晚年所临《石鼓》的高妙。”
吴昌硕在数十年的《石鼓文》临摹生涯中,不断地与古人比较,不断地自我反省。他在为刘泽源题《石翁临禊叙书谱合册》诗中反思道:“卅年学书欠古拙,遁入猎碣成珷玞。敢云意造本无法,老态不中坡仙奴。”
庚寅(1890)重九吴昌硕47岁时作篆书《黄花古寺六言联》中题道:“集《石鼓文》十二字,就砚池剩墨作此,用笔虚处见灵,实处见古,惜不能起仪老观之。”但到了80岁时对此联又作跋反思曰:“此联三十年前所作,恶劣无状,子坚老兄以为不俗,购而悬坐右,嗜痂之癖深矣。”直到丙辰(1916)73岁临《石鼓文》四屏时,题款中还在不断总结:“《石鼓》字,学者易入板滞,此帧尚得疏宕,奇矣。”
甲寅(1914)夏五月71岁时作篆书《其鱼吾马七言联》,题款云:“近时作篆,莫郘亭用刚笔,吴让老用柔笔,杨濠叟用渴笔。欲求三家外别树一帜难矣。予从事数十年之久,而尚不能有独到之妙。今老矣,一意求中锋平直,且时有下笔不随心之患,又何敢望刚与柔与渴哉。”可谓善于“以人为镜”矣。
直到81岁高龄,甲子(1924)霜降,为心佩集猎碣字《七言联》时还在总结经验:“吾家让翁云:‘作篆宜拙不宜滞,宜活不宜巧。’然浅学者未易语此。老笔涂鸦,得其形似,而蓄神个中难必之也,拙何云哉,活何云哉。”
在进步的同时,他还不断与前辈作比较,丁酉(1897)暮春之初其54岁时为伯廉临《石鼓文》四屏,在题款中云:“邋(猎)碣临摹取神不易,近唯让老、濠叟最得上乘禅,其运笔能虚实兼到耳..自视殊嫌腕弱。”庚子(1900)二月57岁时为思隐轩主人临《石鼓文》轴题款云:“皋文先生(张惠言)篆书得力于猎碣,观其得意之作,果能虚实兼到。继其美者唯山子、让翁、郘亭、濠叟而已..是帧自视未能得一挺字,虚实云乎哉。”
吴昌硕一生致力于《石鼓文》书法的研究,在《石鼓文》书法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时,还进一步对秦、汉诸碑不断地兼取博收,不断地吐故纳新。他在丙寅(1926)春83岁为瑞生集猎碣字《树角花阴七言联》中云:“集猎碣字,参以《琅琊台》笔意。”为自己所作篆书《小戎诗》四屏补款云:“此予十余年(前)所作书,未署款,曩时用笔严谨之中寓以浑穆英英之气,盖正专力于《泰山石刻》《禅国山碑》之间。检视之余,诚昔人所谓人书俱老矣。癸亥大暑节,八十老人吴昌硕记于癖斯堂。”可谓活到老,学到老,思到老。
在中国书法史上,很少有一个书法家一辈子是以临摹为创作的,吴昌硕临摹中的“一日有一日之境界”,本质上就是其一日又一日不断创作的境界。
《石鼓文》自唐代发现以来,经过大文豪韩愈等人的推崇始名扬天下,到吴昌硕为止,或者进一步说,吴昌硕之前、之后,学者无数,都没有人能有吴昌硕如此成就的。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吴昌硕不步人后尘,用黄山谷的诗来说,就是“随人作计终后人,自成一家始逼真”,用吴昌硕自己的诗来说,就是“不知何者为正变,自我作古空群雄”。
——节选自《中国书画》2018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