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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16 明 龙泉窑梅子青釉鬲式炉

龙泉窑梅子青釉鬲式炉
拍品信息
LOT号 5416 作品名称 明 龙泉窑梅子青釉鬲式炉
作者 -- 尺寸 高12cm 创作年代
估价 650,000-850,000 成交价 RMB 782,000
材质 形制


备注
• 伦敦东方陶瓷学会创始人之一Stephen D.Winkworth爵士旧藏 (卒于1938年)
• 卡尔肯普博士(1884-1967年)旧藏
• 2002-2003年购自坂本五郎先生

此件拍品处于保税状态下,具体信息请联系北京保利拍卖中国古董珍玩部工作人员。

此炉板沿口,束颈丰肩,圆鼓腹,下承分档三足,肩部及腹部对应三足出筋,造型仿自商周青铜鬲,造型古朴。
相似的龙泉青釉鬲式炉,见藏于世界各大博物馆及重要私人收藏之中:北京故宫博物院藏二例,刊于《故宫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全集.两宋瓷器(下)》,香港,1996年,卷2,图版121、122;东京国立博物馆藏一例,录于《东洋陶磁大观》,卷1,东京,1982年,图版97;台北国立故宫博物院藏一件相类鬲式炉,断为官窑,录于《故宫藏瓷:南宋官窑》,香港,1962年,图版19;并参考郊坛下遗址一件,经修复后录于《南宋官窑》,北京,1996年,图版XX,编号2。
香港苏富比曾出售相似二例,其一售于2020年10月9日,编号0100,来源于东京常盘山文库收藏,成交价为598万HKD;其二售于“凝盈一色”专场,编号0117,来源于艾弗瑞克拉克伉俪旧藏,其成交价为677万HKD。本品来源于伦敦东方陶瓷学会创始人之一Stephen D.Winkworth爵士旧藏(卒于1938年),后为知名藏家卡尔•坎普博士(1884-1967年)旧藏,在2002-2003年间购自坂本五郎先生。

坂本五郎藏南宋龙泉窑鬲式炉
Sabrina Rastelli 荣思彬
“纯粹如美玉,为世所贵,即官窑之类。”陆深(1477-1544)在《春雨堂随笔》中如此形容章生二掌烧之青瓷,与其兄长章生一主烧之“哥窑”进行对比。尽管几乎可以肯定章氏兄弟的故事为虚构(在陆深1539年发表的随笔之前,中文文献中对此并无记载;参见秦大树,“宋元名瓷哥窑的探索、研究与新发现”,《博物院》,2017年01期,页码93-110;Sabrina Rastelli, ‘The polyhedral and elusive nature of Geyao’, Annali di Ca’ Foscari Serie Orientale 57, 605-626. DOI 10.30687/AnnOr/2385-3042/2021/01/022),却也蕴含一定的真理,描述了某类龙泉窑器物的特点,釉色柔和润泽,呈淡青绿色,使人联想到玉的肌理质感,釉下胎体光滑,呈浅灰色。这一特定种类的烧制持续到12世纪末或13世纪初,直到龙泉窑的陶工彻底改变烧造青瓷的方法。在此之前,龙泉窑烧造青瓷时,仿效的是越窑和耀州窑的传统,即胎呈灰色,器身刻划纹饰,釉色清透呈灰绿,类青柠色。该地区发现的白色瓷石并未促使当地陶工烧造白瓷——而邻省江西饶州(景德镇)的陶工,在10世纪时创烧了后来的青白瓷。在发展出独门的青瓷烧造方法之前,龙泉的陶工将制瓷原料与铁含量高的粘土(紫金土)混合。明明拥有现成的浅色烧制原料,却不利用它们研制白瓷,甚至还用铁含量高的粘土来加深颜色,这似乎并不符合逻辑。然而,有必要强调的是,龙泉地区的瓷石含有某种铁元素,无法烧制成纯白色的胎体。13世纪之际研发出的一种新型烧制方法,充分利用了这种高品质原料,开始单独使用瓷石,或是掺入少量紫金土,作为胎体的配料(现有的科学分析尚不足以就此得出结论;参见柯玫瑰(Rose Kerr)和武德(Nigel Wood)著,《Science and Civilisation in China Volume 5: Chemistry and Chemical Technology, Part 12, Ceramic Technology》,剑桥大学出版社,2004年,页码249-258和574-581)。为了尽可能强调青色釉,釉下胎体最好不是纯白色,因此,这种有所掺杂的龙泉白瓷料(无论是否混合能加深烧制颜色的黏土)其实是非常理想的。这种方法可以制成光滑的浅灰色胎体——正如这只香炉的胎一样——同一种瓷石也被用作釉层的配料,效果令人惊叹。这些原材料中均含有少量的钛(具有强烈的发黄效果)和铁(在还原性气氛下会呈现绿色,然而在钛的作用下则会变黄),还有大量的钾,釉色呈现一种柔和莹亮,缜密润泽的淡青绿色,色调微微发蓝或发绿,若引用中国鉴赏家们青睐的术语,则称之为粉青和梅子青。这些龙泉窑的釉色具有玉质,也是由于其肥厚感,这是通过多个釉层垂流堆叠实现的效果,而后才将器物置于龙窑中烧制,烧制温度为1230摄氏度。
1138年,南宋定都临安(今杭州,位于龙泉以北350公里),并于1149年开设“官窑”,服务于宫廷,窑口临近皇宫,由修内司主管。后又于都城外围的郊坛下设第二处官窑。官窑器釉色发蓝,清透莹润,并有开片,风靡一时,或许这引得龙泉陶工纷纷效仿,并取得了惊人的效果。龙泉的工匠们研发了两种上好的青瓷:一种胎薄泛黑,釉色清透发蓝,釉面时有开片,基本与官窑器一致;另一种胎厚而呈浅灰,釉色似玉,呈现淡蓝或淡绿的色泽。可能是由于修内司官窑和郊坛下官窑无法满足宫廷的需求量,所以皇家在龙泉定烧这种官窑式瓷器,以供给宫廷,也有可能这些瓷器是为了在私有市场出售而烧制,学者们至今未能就此达成一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两种青瓷均极富美感,满足了精致讲究的客户群体高雅的审美,比如士大夫。
这件香炉的器型,源于西周时期(公元前1045-前770)的青铜器型——鬲。鬲是一种炊器,特点是器身延伸而出中空圆鼓的三瓣结构,下承三尖足;宽口沿上通常设二耳。这种器型早在新石器时代便已存在,本为陶制。在二里岗时期(约公元前16-前14世纪),青铜鬲被列为组合礼器;随着时间(和地点)推移,鬲的器型比例逐渐改变,在西周时期,双耳已然消失。其功能也产生了变化:从炊粥器变为了盛贮肉类的容器。
仿青铜礼器的陶瓷器型并非新奇之事,然而在宋代,在新儒家政治思想的影响之下,这种实践达到了新的高度。宋代帝王并不自比于汉(公元前206-前220)唐(618-907)先贤,而是致力于复古三代,以巩固皇权,他们自视为古代圣明君主,以正直英明确保天下太平和社会秩序。在这个背景下,古代青铜器备受尊崇(Sabrina Rastelli, ‘The mechanics of change: the aesthetics of Chinese ceramics in the Northern Song (960-1127) and early Jin (1127-1234) dynasties’,收录于Marcello Ghilardi和Hans-Georg Moeller编,《The Bloomsbury research handbook of Chinese Aesthetics and Philosophy of Art》,Bloomsbury Academic,2021年,页码213-240),也就不足为奇了。学识渊博的精英阶层也钟情(如果不至于推崇)古代历史和古器,这些文人通过科举考试参与治理国家,同时又渴望自成一个社会群体,与帝王有所不同。11世纪时,他们加强了私下搜集、探究古器的力度,编撰并发表带有注释的集录,里面包含器物和金文拓片的详细插图。最著名的便是吕大临(约1042-1090)著录的《考古图》,于1092年成书,包括来自不同收藏的200余件青铜器和13件玉器,还有由宋徽宗(1100-1125年在位)敕撰、王黼(1079-1126)编纂的《宣和博古图》,记录了839件器物,包括北宋时期出土的青铜器。宫廷中收藏青铜器的风潮达到了顶峰,宋徽宗改革礼乐制度,并依宫廷所藏古代青铜器的式样铸造新乐器,以此确保正确规范的仪式流程(Patricia Buckley Ebrey,《Accumulating Culture: The Collections of Emperor Huizong》,西雅图和伦敦:华盛顿大学出版社,2008年;Ronald Egan,《The problem of Beauty: Aesthetic Thought and Pursuits in Northern Song Dynasty China》,麻省剑桥和伦敦:哈佛大学亚洲中心,2006年)。
宫廷和文人阶级对古代青铜器显露的兴趣影响了陶瓷的器型和纹饰,出现了礼器的器型和金属器纹样。人们并不收藏陶瓷,因其并非古器;然而,陶瓷被用于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尽管士大夫追求学术和德行,但他们必然不会拒绝美的事物。而且,为了彰显他们独特的身份,品味生活便很重要,而每一个活动(例如品茗)都需要特定的成套器具,包括陶瓷制品(Sabrina Rastelli, ‘The mechanics of change: the aesthetics of Chinese ceramics in the Northern Song (960-1127) and early Jin (1127-1234) dynasties’,收录于Marcello Ghilardi和Hans-Georg Moeller编,《The Bloomsbury research handbook of Chinese Aesthetics and Philosophy of Art》,Bloomsbury Academic, 2021年,页码213-240)。
像这样的龙泉香炉,用于陈设在私家神坛和文人书案上,它具有双重功能,既能散发香气,又能证明主人的精致品味,不仅是精于鉴赏陶瓷,最重要的是精通古代青铜器和仪式规范。
这类龙泉窑既向东出口至朝鲜半岛和日本(1323年沉没于朝鲜半岛沿海的新安沉船便可表明),也向西出口至整个亚洲、中东甚至非洲,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中国以外的)地方比日本更欣赏这些器物。1173年,日本与南宋建立了正式的外交关系,在后来的镰仓时代(1185-1333),两国之间交易货物(茶叶、丝绸、漆器、陶瓷),还互相交流习俗和思想。1211年,佛教僧人明庵荣西(1141-1215)在造访中国两次后,撰写了《吃茶养生记》,介绍中国绿茶和饮茶之道,后来发展出了日式茶道。在茶道中,会燃香来营造芬芳的气氛——这种习俗也发展成了一种系统的仪式:香道。日本的精英(无论是佛教僧侣还是武士贵胄)很快便对龙泉窑器物产生了一种特殊的偏爱,欣赏其柔和润泽的青绿釉;在茶道和香道中,具有古代礼器器型的香炉则格外受到钟爱,实际上,很多这类龙泉窑器物从13世纪开始便被世代珍藏。蓑丰和蒋人和在列举出光美术馆馆藏佳器时,提及了被录入重要文化财的那只香炉,保存于镰仓圆觉寺(蓑丰和蒋人和,《Ice and green clouds: traditions of Chinese celadon》,印第安纳波利斯艺术馆,1986年,图录号79)。另有一著名实例,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收录于《故宫藏瓷 – 龙泉窑》,香港,1962年,页码58,图版16)。珀西瓦尔•大维德爵士藏有三件相似例;其中釉面开片的一件(藏品编号PDF 276)收录于《Illustrated Catalogue of Celadon Wares in the Percival David Foundation of Chinese Art》(珀西瓦尔•大维德中国艺术基金会藏青瓷图录,修订版,伦敦,1997年,页码34,编号228),据传为皇家旧藏。
Sabrina Rastelli为意大利威尼斯Ca’Foscari大学中国艺术与考古学教授,自1999年起任教。她在伦敦大学亚非学院获得博士学位。她的研究兴趣包括中国陶瓷的发展、宋代文化、随葬艺术和当代艺术。她是《耀州窑:《重新评价》(2008年)和《中国艺术:从起源到唐朝》(2016年,意大利语)与《马可波罗》系列丛书的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