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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86 清乾隆 粉彩百花不露地葫芦瓶

粉彩百花不露地葫芦瓶
拍品信息
LOT号 4686 作品名称 清乾隆 粉彩百花不露地葫芦瓶
作者 -- 尺寸 高32cm 创作年代 清乾隆
估价 12,000,000-22,000,000 成交价 RMB 22,400,000
材质 形制

“大清乾隆年製”款
乾隆一朝,瓷艺精进,榷陶使者唐英殚心竭虑,集历代名窑之大成,括中外良器之精萃,藉以御窑厂之能工巧匠,以瓷为胎,敷设彩釉,铸就千古不遇之辉煌。其间既崇尚复古,亦勇于创新,所带来的技术突破与艺术新姿采均在中国艺术史上写下重要的一页。诚如《陶雅》所称:“至乾隆,则华缛极矣,精巧之致,几于鬼斧神工。”其中百花不露地一项为乾隆御瓷粉彩器之珍贵隽品,历为藏家所珍。
本品于乾隆御制彩瓷之中堪称别致,巧取葫芦为形,尊贵秀雅,装饰雍容华丽,通体点缀各式花卉,圃簇繁丽,上下相映,各尽其妍,种类之多,不胜分辨,使人仿佛置身百花丛中,目不暇接。其设计独具匠心,画面虽繁密却不乱,花叶分布各有主次,婉转舒展,颇见柔美之姿。其笔意精美绝伦,彩料妍亮,色彩搭配与转换之妙又恐非言语可表。底施松石绿釉,匀净厚润,中心书红彩篆款,端庄规整,足际处涂抹金彩一周,全器上下皆工致非凡,处处彰显出乾隆彩瓷无与伦比的华丽与尊贵。
百花不露地装饰之出现必在工艺繁荣之世,考其源流,可知雍正一朝为初创阶段,多见碗杯之属,花叶之间留有空隙,尚无致密之象,实物可参见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品,乾隆之后发展至极致,嘉庆初年尚见。其工序之繁缛,设色之丰富,绘画之多彩,绝非数人之力可成,当为彩瓷之翘首。彩瓷之妙贵在工致,工致之本则在于良工与巧匠。百花不露地者,若无良工为之构图设计,巧匠为之敷彩洗染,何来一器成,天下宠?故其烧制颇为考究。
首先,需要内务府造办处出具画样,设计出百花齐聚之画稿,交付御窑厂作为粉本,其构思最妙之处则是尽收春意盎然之象而又无砌堆之感,殊为巧思。其次,御窑厂的工匠将画稿临摹勾勒于白瓷胎上,务必与原稿一致,同时又要照顾到器表不同于纸面的不均衡特性。百花不露地者花饰遍身皆是,故临摹工作最难,而临摹画稿为施彩绘画之基础,一旦有误,全局皆变,任其彩料何等妍美,画手如何高超,亦无法弥补画稿原有之神韵。第三,彩料配制之多堪称众瓷之首,百花不露地者一器之上所见颜色不下于三十余种,故绘画之前,彩瓷的所有颜料必须配备,种类繁多几近百种,均需一一调试。此项工作之完成需动用多少人力,耗费多少时间,预支多少成本,可想而知。最后,填绘洗染,必经画师数人之手,历十数日之功方可入窑。故一器告成,历时数月之久,耗资甚巨,绝非其它御瓷可比。如此繁复之至必将注定百花不露地者烧造不多,大器则更为罕见。
检阅公私典藏,乾隆朝百花不露地者寥寥无几,琢器不过五例,均典藏于世界各大博物馆,当中未见与本品相同者,较为相近的一例则是中国国家博物馆典藏的“乾隆 粉彩百花图葫芦瓶”,见《中国国家博物馆馆藏文物研究丛书·瓷器卷·清代》页159,图104。本品尊贵典雅,釉彩妍美多姿,洋溢出无与伦比的艺术魅力,为所有百花不露地器皿当中,器型最美,高度最大,画工最精者,其珍罕程度必为世人所推崇。
(黄清华 撰)
来源:香港苏富比2004.04.25,Lot237。
百花瓶,百花诗,百花画
乾隆在位期间是清代社会发展的鼎盛时期,尤以艺术领域建树颇丰,景德镇御窑厂荟萃了一代名师巧匠,无论数量或质量都达到了历史的顶峰,故有“大内出样,交御窑厂烧制”,其中,粉彩由原来多用红白地着彩,发展为多种彩色地相配。粉彩是乾隆朝瓷器中所占此重较大的品种之一,在雍正瓷的基础上又有新的突破。乾隆粉彩中的一部分继承了雍正时期在肥润的白釉上绘疏朗艳丽纹饰的特点,如常见的折枝花卉盘、碗、小瓶、面盆、人物笔筒和大件器物鹿头尊等,且除白地绘粉彩外,还有色地粉彩或色地开光中绘粉彩等品种。另外,还有部分在粉彩瓷器的内壁及底足内施绿彩,俗称绿里绿底,此样式一直流行到清末、民国。彼时粉彩的常见纹饰十分丰富,有山水、婴戏、九桃、瓜蝶、百鹿、花鸟、仕女、百花、八仙、云蝠、福寿、缠枝花、皮球花、花蝶等,其中百花最为绚丽妍美。以本场粉彩百花不露地葫芦瓶为例,其绿里绿底极浅淡,为乾隆朝之特色,迎光侧看釉面有极细小的皱纹,像微风吹过平静的湖面而形成的细波,且绿彩附着在白釉上非常紧密,几乎没有爆釉现象。而器表所饰百花纹饰铺满整器,此样式俗称“百花不露地”,繁美的花纹彰显了帝国的昌盛与统治者追求完美的审美喜好。
“求全”、“求百”,是人的一种思维模式,其基本意思即是“希望所做的事完美”,反映了人们在社会生活中对事物发展的积极心态。虽从辩证的角度看,绝对完美的事物是不存在的,只有相对意义上的完美,但 “求全”也体现了一种追求进步与完善的精神。乾隆皇帝自称“十全老人”,希望人生都“十全十美”,故曾自我总结一生有“十全武功”,并作《御制十全记》,令写满、汉、蒙、藏四种文体,建碑勒文,可见其心。工艺美术方面,百鹿尊、百子图和“百花不露地”等此装饰纹样则生动体现了乾隆“求全”的价值取向,遂深得其爱,作为粉彩瓷器的一类名品,历为古今中外藏家所珍。“百花不露地”此装饰技法创见于雍正时期,流行于乾、嘉二朝,许之衡《饮流斋说瓷》有载:“瓷器满画花朵,种种色色形状不一者,谓之万花”,故又称“万花堆”。雍正一朝的百花锦地尚属于草创阶段,花与花之间并不以花叶填满,而是留有空隙;到了乾隆时期,随着粉彩逐渐成为瓷器的主流,百花锦地作为粉彩的一个重要的品种,也逐渐发展成熟,其花朵种类繁多,彩料颜色鲜艳,绘画手法细致,堪称鼎盛之期。本场所示之粉彩葫芦瓶,其胎体轻盈细薄,小巧怡人,外壁一体绘饰百花图,花团锦簇,绚丽缤纷,芬芳正浓,各尽其妍。花卉种类繁密,不胜分辨,使人仿佛置身百花丛中,目不暇接,细究其设计独具匠心,而色彩搭配与转换之妙恐非言语可表,彩料妍美,工致非凡,彰显出乾隆彩瓷无与伦比的华丽与尊贵。
细观瓶之器表,艺匠以粉彩分别绘月季、牡丹、菊花、昙花、刺梅花、紫薇花、羽毛花、兰花、牵牛花、大波斯菊、鸡冠花、秋海棠、百合、矢车菊、酢浆草、梅花、荷花、荷叶、虞美人等各色花卉及花叶,满布器身,竟达数十种之多,中外品种聚于一处,相配相伴恰是巧妙。千姿百态的花朵,竞相斗艳,尽显娇媚本色,花团锦簇,象征着“百花献瑞”的吉祥之意。且花之线条、设色、布局均见功力,不仅娇美亦十分生动,于写实中融以夸张,连荷叶上的零星虫蛀之处亦生动表现,惹人喜爱。乾隆帝对百花之爱从传世的画作、诗文中便可窥见,邹一桂曾精心绘制了《百花卷》进呈乾隆帝,并深受赞赏,乾隆帝还为此《百花卷》写下《题邹一桂百花卷》之长篇巨作,后世多有引注,并将其书题于瓷器之上,如广东省博物馆所藏粉彩花石壁瓶,其上隶书御题诗“石菊凌霄剪碎纨,或绽砌旁施松颠”,便是出自《题邹一桂百花卷》一诗,取诗中一二佳句,描绘一二种花卉。(参见《清高宗御制诗初集》卷12、《石渠宝笈》卷16,《清史稿》记载邹一桂“尝作百花卷,花题一诗,进上,上深赏之,为题百绝句”,即为此事。邹一桂(1686-1771),无锡人,官至内阁学士。能诗善画,尤擅花卉代表作品有《春华秋实图》、《百花卷》、《五君子图》、《秋山萧寺图》等。)
万花之中,以菊类最丰,其形色各异,品种颇多。“出青色厕东篱下,姓氏虽征菊谱原。栗里设逢虢州者,摽之应使出诸门”,此为乾隆帝咏《蓝菊》一诗。在牡丹之侧、芍药之畔的蓝色小菊花甚是可爱,其散布点缀于众花旁侧,油亮细腻的湖蓝色衬托着各色花卉的明艳,其形亦如郎世宁《万寿长春图》中与月季、石竹相伴盛开的娇朵。而众菊之中,万寿菊则最得乾隆帝之喜爱,“黄金为瓣玉为丛,熻熻风萧露泥中。合向萱阶祝万寿,由来正色一般同”,这是清帝乾隆为宫廷画家金廷标的画作《写意秋英十八种》之“万寿菊”题咏的一首七言绝句。万寿菊,是一种极为普通的草花,因名为“万寿”,语带吉祥,而深得乾隆的厚爱。乾隆十一年(1746年)秋,有诗《乡民有进万寿菊者,命张霭图之》云:“金蕾层还叠,维英浅复深。菊同襄露秀,葵比向阳心。绘事闲中赏,民情静里寻。台怀重翠处,还拟命摹临”;而在“叶缬瓐璁为正碧,花装琥珀是真黄。豳风八月称觞句,常裛仙庄湛露瀼”在这首诗中,乾隆对万寿菊的花形花色作了十分形象的比喻。又有乾隆诗作御咏《万寿菊》云“花大如杯金作色,瀼瀼瑞露湛琼卮,设云拟献南山寿,未识华封尧所辞”,弘历自号“十全老人”,其祈求长寿的意愿在这首《题钱维城四季花卉·万寿菊》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同时也深深留下了中华民族花卉文化所特有的印记。
粉彩至乾隆时期,无论在技术上还是表现上都达到了至高的成就,制作精益求精,出品极为精美。康、雍、乾三代的粉彩在艺术表现风格上更多吸收了中国画的章法、设色等传统技法,生动地体现了自然界的形象,以画为稿从事粉彩制作。尤其是宫廷造办处的瓷匠们,在帝王的审美取向下,以瓷代纸,在花鸟纹饰上多受黄笙、崔白、恽南田等画家的影响,展现了皇家的富贵之气。乾隆帝对西洋的种种有着浓厚的兴趣,因其具有多方面的爱好和才能,对绘画亦颇有涉猎,故对来华的传教士画家颇为青睐,如郎世宁、王致诚、艾启蒙、潘廷璋、安德义、贺清泰都是他的御用画家。以郎世宁、王致诚与他的关系最为密切。这些画家将西方油画之技带入中国,给宫廷绘画融入了新鲜的血液,同时也影响了造办处瓷器的装饰纹样,尤以宫廷画家郎世宁的影响最深,如葫芦瓶身所绘的鸡冠花,鲜红娇艳恰似郎世宁《仙萼长春图册》之形。郎世宁的艺术成就很高,因他重视明暗、透视,用中国画工具,按西洋画方法做画,形成精细逼真的效果,具有前代所有宫廷绘画中所没有的独特风格,故他的中西合璧画风深受皇帝器重。
诗中之花、画中之葩,并以诗入画,三者相配相得彰宜,将精美绝伦的艺术品增以浓郁的文人气息,富有意蕴。瓷工艺匠用不同浓淡、深浅的颜色表现花朵,并运用油画画法中的阴阳向背与凹凸感使其更为鲜活,形神兼备,各具不同的风采,故“百花”虽繁,却密而不乱,极富层次感,给人以一种迎面而来密不透风的美,具备典型的乾隆时期特征。
(撰文:李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