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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4 八大山人 1694年作 行书《甲戌夏为宝崖先生题拥书饮酒图兼正》 镜心

行书《甲戌夏为宝崖先生题拥书饮酒图兼正》
拍品信息
LOT号 0814 作品名称 八大山人 1694年作 行书《甲戌夏为宝崖先生题拥书饮酒图兼正》 镜心
作者 八大山人 尺寸 27.7×17cm 创作年代 1694年作
估价 1,000,000-2,000,000 成交价 RMB 1,897,500
材质 水墨纸本 形制 镜心
著录：
1.周士心著《八大山人及其艺术》，第152页，艺术图书公司，1974年。
2.汪子豆著《八大山人诗钞》，第25至26页，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1年。
3.汪子豆《八大山人年谱（简稿）》，《艺苑掇英》第十九期，第40页，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3年1月。
4.《中国名家法书 八大山人法书集（一）》，第41页，文物出版社，1997年。
5.萧鸿鸣著《八大山人生平及作品系年》，第247至248页，北京燕山出版社，1997年。
6.王朝闻主编《八大山人全集》第5卷，第1350页，江西美术出版社，2000年。
7.《中国古代名家作品丛书 八大山人》下，第191页，人民美术出版社，2003年。
8.李一著《中国书法家全集 八大山人》，第174页，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年。
9.萧鸿鸣辑注《八大山人研究 八大山人现存诗辑》，第74页，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年。
10.朱良志著《八大山人研究》，第525页，安徽教育出版社，2008年。
11.崔自默编著《八大山人全集》下，第185页，河北教育出版社，2010年。
12.李一著《中国绘画大师精品系列 八大山人》，第265页，江西美术出版社，2012年。
题识：宝厓卑自牧，而廼妙文法。奚翅百万言，饮者王㧑伯。尽此一尊酒，宾逻若为薄。八月南屏山，旋为西屏出。冀州愿奔走，兼之老高密。图画居且广，顾盼今与昔。如今弱翰笔，点定伊谁力。相思万里道，重此端阳节。（山人与先生一遇再遇于端阳之会也）甲戌夏，为宝崖先生题拥书饮酒图兼正，八大山人。
钤印：八大山人
说明：
1.魏今非旧藏。魏今非（1903-1983），江苏句容人。解放后历任中南军政委员会副秘书长、广东省省委常委、副省长、国务院财贸办公室副主任、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党组书记、局长等职。工作之余，雅好书画收藏，与张珩、谢稚柳、唐云等名家交好。
2.上款“宝崖”为吴陈琰，字宝崖，号芋町。钱塘（今杭州）监生。康熙四十三年（1703），御试一等，官山东荏平知县。负文名，广交游，宋荦目为国士。有《北征》、《江右》、《江东》、《聊复》等集。
3.Lot 813-Lot 814为魏今非旧藏。

八大山人的诗友中，包括大量远方来的客人，他们慕八大之艺名，与八大相会，诗酒往来，讽咏不绝。八大这方面的友人很多。
吴宝崖，汪子豆《八大山人年谱简编》录八大山人为“宝崖先生”题《拥书饮酒图》：
宝崖卑自牧，而乃妙文法。奚翅万药言，饮者王㧑伯。尽此一尊酒，宾退若为薄，八月南屏山，旋为西屏出。冀州愿奔走，兼之老高密。图画居且广，顾盼今与昔。如今弱翰笔，点定伊谁力。相思万里道，重此端阳节。甲戌夏为宝崖先生题拥书饮酒图兼正。
山人在“重此端阳节”后注云：“山人与先生一遇再遇于端阳之会也。”时在1694年。除此之外，今所见山人赠宝崖作品有数件：
一、上海古籍书店藏山人《春山微云图轴》（见图），是山人晚年山水画的杰作。其有款识云：“斋阁值三更，写得春山影。微云点缀之，天月偶然净。丙子人日写，宝崖先生正之，八大山人。”铃有驴形小印。作于1696年。
二、日本东京聚乐社1940年出版之《八大山人画谱》著录奈良林平造所藏八大山人《书画合璧册》，共5页，之五有诗二首，其云：“郎吹凤凰山，妾吹纯金叶。知音公子谁，领是大州日”；“雨蓄舟无处，行云阁在芙，此时南尽望，已是皖山图”。并有款识云：“黄竹园题画绝句，力及书为宝崖先生正之，八大山人。”
三、王方宇所藏八大山人九开的《书画合璧册》（见图）。前四开为小幅山水，无款识，四幅皆有朱文无框的驴形小印，其他五幅为书法作品。此册与林平造所藏之书画册有关，其中有林平造之五幅装裱进此册页中，另赠有两幅山水和两幅书法作品。这两幅之一是八大山人赠宝崖之诗，识云：“丙子四月七日，题画之作录寄宝崖先生正之，八大山人。”作于1696年。此九页书画册后附有七页的题跋，其中内藤虎题签一页，肃亲王善耆题有“故国兴悲”一页，吴昌硕题跋两页，内藤虎题跋三页，全册共十六页。此册曾经道光时鉴赏家戴植收藏，上有戴植的收藏印，又经张大千收藏，后归王方宇。
四、南塘渔舍图卷，前有王福厂篆文“南塘渔舍之图”引首，后八大山人题有“南塘渔舍图。宝崖先生属。八大山人。”有“八还”之印。
从以上几件诗、书、画作品看，山人晚年与这位宝崖先生有不平常的关系，1694年为宝崖题《拥书饮酒图》中的注语“山人与先生一遇再遇于端阳之会也”看，山人在1693年之前就与宝崖有交往，1696年山人又赠与宝崖多幅作品，前后持续时间有多年。
这位宝崖先生是谁，在王方宇所藏八大书画册后的跋页中，有日本中国美术史家内藤虎关于宝崖事迹的考订，称宝崖为吴陈炎，字宝崖，一字芋町，钱塘监生，官茌平知县，著《桂荫堂文集》等。内藤虎的考证，将陈琰，误为陈炎。
阮元《两浙輶轩录》卷一一：“吴陈炎，字宝崖，一字芋町，钱塘监生，官茌平知县，著《桂荫堂文集》、《北征》、《江右》、《江东》、《聊复》等集。《杭州府志文苑传》：陈炎少负诗名，为毛奇龄、朱彝尊所知。中年往来南北，与王士祯、宋荦交善，而荦尤有国士之目。声名藉甚，卒不得一第，仅以修书议叙，出宰茌平。未久挂吏议归。后复以荐，仍入书局。遗集甚富。生平与同里苏轮往来倡和，称莫逆友。”称吴陈琰为吴陈炎，当自阮元之误始。内藤虎所据主要是这则资料。
汪惟宪（1682-1742），字子宜，又字积山，号水莲，与吴陈琰同居杭州，年轻时与吴陈琰曾有交往，《积山先生遗集》卷七有《记沈冯吴三君语》，其中涉及吴陈琰，是了解吴陈琰生平情况的重要资料：
吴丈宝崖讳陈琰，又字芋町，钱塘诸生。文名冠一时，四方贤士大夫咸忘分与之交。吴丈睥睨一切，兀傲自若。世风日鄙，所处富贵贫践相较有毫发尺寸之殊，则称谓顿改。俗例自翰林科道官以上，即其向时故旧，致柬必书晚生，署名惟谨。宝崖投名剌，则概书同学吴某。京师诸前辈笑之，谓为“吴同学”，以其高才，亦不甚督过也。康熙癸未年召入南书房纂修，后出为茌平令。宝崖嗜酒懒漫，吏事或非所长，大长吏以闻于朝，复命入南书房。而宝崖悬悬遂死……宝崖于当时负盛名，不得一第，王渔洋赠之句云：“竟说仙人萼绿华，紫金跳脱降羊家。苎萝溪上春无主，一代红颜独浣沙。紫陌纷纷看牡丹，车如流水从金鞍。那知冰雪西溪路，犹有梅花耐岁寒。”其推重爱惜如此。宝崖因属禹尚基(之鼎)写《西溪梅雪图》。当时噉名者往往依附宝崖以求誉，及宝崖没而入于余耳者，或诋其不学……
《国朝杭郡诗辑》卷八吴宝崖传记，主要根据这段文字而写成。从这则传记可知，吴陈琰少负才名，性放浪，嗜酒，功名之路不顺，诗名甚大。生平著述甚丰，今藏于北京大学图书馆的《凤池集》，乃是他与同里沈玉亮合编的应制诗1 。吴陈琰还作有《旷园杂志》二卷，入编康熙时《说铃》本，是书如钮琇《觚賸》、程哲《榕槎蠡说》，杂记见闻，多涉异怪 2。宝崖又有《通玄观志》二卷，通玄观乃是浙江著名道观，《通玄观志》本由明姜南垓所修，宝崖为之增补，前有康熙三十二年（1693）所作之序。其中收有宝崖《通玄十咏》等诗作，又有苏轮、汪瞻等和诗，志书上所谓“与同里苏轮往来倡和，称莫逆友”于此可证3 。
宝崖生平与居于扬州的徽人张潮相善，张潮是著名刻书家，宝崖很多作品是通过张潮的刊刻而传世的。张潮《尺牍友声初集》、《二集》、《三集》、《尺牍偶存》中记载了不少与宝崖来往书札。《尺牍友声二集》之癸集收有“钱塘吴陈琰宝崖”致张潮之书札，言其曾于荆治荆处得知张潮诗名、刻书之功绩。此札为其《春秋三传异同考》、《五经今文古文考》等刻录之事，求助于张潮，二书后来分别收入张潮所刻之《昭代丛书》之乙集和丙集。在《尺牍友声三集》中又收有宝崖多札，如云：“弟生平杂著甚多，苦无缮书者，是以草本多藏箧中。承谕拙著《三传》、《揽胜图》附载乙集，知尚未成书，尚有《登科录记》、《放生会约》杂说二则，亦祈采入，最感雅怀其他种种，容即录出续寄，恳入丙丁集中。”（卷一）
宝崖生平杂著甚多，多赖张潮为之刻出。张潮还推荐自己的友人黄元治（自先）为之校录。郡志上说宝崖著有《桂荫堂文集》、《北征》、《江右》、《江东》、《聊复》等集，但此诸种诗文集，至今尚未读得。
钱肇修，字石臣，康熙时著名诗人，钱塘人，与吴宝崖为生平至交，康熙三十年（1691）进士，曾官检查御史。有《石臣诗钞》五卷传世，《石臣诗钞》卷一载《题吴宝崖饮酒读书图》长诗，其中有云：“爱酒不能饮，一勺亦自适。爱书不能读，片语得新益。物性天制之，用拙固有术。当其得意时，少觉天地窄。饮酒有真趣，不从杯中得。读书有至味，亦匪在糟粕。持此语世人，匿首笑哑哑。谓吾终日醒，强作解事客。不知狂夫言，或具千虑一。吴子真酒人，沉酣在六籍。醒则摛其华，醉则融其液。落纸满云烟，超然离尘域。冰雪净聪明，形摹藐姑射。油窗拂绢素，恍然见颜色。高座拥百城，雅量雄一石。英气不敢当，拂拂光四射……”此诗亦收入《两浙輶轩录》卷一一。
由此联系八大山人于康熙甲戌（1694）夏为宝崖先生题《拥书饮酒图》之长诗，石臣和八大所题之图为一图，所赠之人，即是这位嗜酒的钱塘才子吴宝崖。于是，八大山人这首诗所写的内容便可解了。
开篇的“宝崖卑自牧，而乃妙文法”，《易传》谦卦初九小象辞云“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意为在处于低位之时，能自我警醒、自持，谦谦为人。宝崖大约生于1660年左右，虽少负才名，但功名之路不顺。而乃妙文法，是说宝崖之文名。“奚翅万药言，饮者王㧑伯”，奚翅，同“奚啻”，奚翅万药言，意为何止万句良言，宝崖在醉意中，超越一切，纵横驰骋，指点江山。“王㧑伯”用谦卦六四爻辞意，其云：“无不利，㧑谦。”小象辞云：“无不利，㧑谦；不违则也。”八月南屏山，旋为西屏出。南屏山，在杭州，西湖十景中的南屏晚钟即此地，此说宝崖家住杭州，《国朝杭郡诗辑》卷八说宝崖“尝假馆于竹竿巷之白泽庙”就在南屏附近。西屏山在河北获鹿。这二句是泛写宝崖浪迹天涯之事。“冀州愿奔走，兼之老高密”，也是说宝崖奔波于南北各地。至与八大交往之时，三十多岁的宝崖已经周游各地。宝崖居杭州时，曾与唐梦赉相交，唐梦赉（1627-1698），字济武，号豹岩，山东淄川人，顺治己丑（1649）进士，有《志壑堂诗集》十二卷等。《志壑堂后集》有《辛酉同游唱和集》，时在1681年，收二人是年唱和诗词数百首，唐词《摸鱼儿•寿海木》有“怜余捧檄当君岁，三十余年惊驶”句，意即唐氏比宝崖年长30余岁，故此知宝崖约生于1660年。海木为宝崖之初名。
宝崖与八大之交往大约在1690年到1700年间，他曾多次至江西，与江西文坛有密切的接触。他有《江右》集，载其江西之游历。他在给张潮的信中说：“因连客江右，无近刻，谨以旧存古作一册未成者先奉正鹄。”
《江西诗征》卷六十九收山人密友彭廷训《丙子春仲喜晤宝崖即次其见怀之韵以赠》长诗，诗云：“……君今坛坫雄，赤标建十丈。针砭愧时流，梳栉关痛痒。良晤接清谈，叩法皈龙象。独恨相见迟，心中犹养养。”就在这年的端午节，八大为宝崖题《饮酒拥书图》。吴宝崖是一位天才诗人，他与唐梦贲游历之时，有一日作几十首诗的记录，想来他与八大等西江同好唱和之作必多。
吴宝崖何以屡至江西，可能有比游山玩水更重要的原因。因无由得见其诗文之集，尚不能确知。志书上说宝崖“与王士祯、宋荦交善，而荦尤有国士之目”，宝崖屡至江西，可能与宋荦有关。宝崖与宋荦之交非同一般，他在给张潮之札中谈到与宋荦之关系，《尺牍友声三集》卷二宝崖一札云：“本欲参谒，面领大刻，缘宋中丞见招，即送舟行。”卷五载其一札中有“夏间赴中丞之馆”之句。1703年，宝崖召入南书房纂修，在京城中，宝崖几乎成了宋荦的家臣，《西陂类稿》中多载有二人唱和之作。如《西陂类稿》卷十九之《藤荫酬倡集》，酬倡者有陈鹏年、顾嗣立、王式丹、缪源、刘青藜、汪泰来等，吴宝崖是其中的主角。吴宝崖还是宋荦之子宋至的朋友。
（本文节选自朱良志著《八大山人研究》）
1.沈玉亮，字瑶岑，又字亦林，钱塘诸生，汪惟宪的《记沈冯吴三君语》，所记“沈”者，即为沈瑶岑。《凤池集》前有吴陈琰康熙四十四年（1705）七月中元所作之序，作于吴陈琰官南书房纂修任上。是书十卷，分体编辑，其中收有吴陈琰应制诗赋13篇：其中所收之诗赋作者多为陈琰之朋友。
2.有其家兄吴震方康熙四十二年（1703）所作之序文，吴震方，字又超，一字青坛。其序称：“家弟宝崖天姿超绝，八岁能诗文，学赡而才大，更淹贯经术，今之良史材也。频年不得志，寄迹四方，应贤士大夫之聘，凡游迹所至，人地山川人物鬼神，与夫忠孝节烈奇异之事，或得之传闻，或目击感触，自明末以迄昭代，辄多纪载，必征必信，用昭劝惩，以补正史之所未备……”
3.苏轮，字月查，钱塘诸生，有《月查诗钞》二卷。《两浙輶轩录》卷一一录有其《同盛鹤田、许莘野、吴宝崖石屋探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