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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2 张大千 1967年作 丁未泼彩 镜心

丁未泼彩
拍品信息
LOT号 3542 作品名称 张大千 1967年作 丁未泼彩 镜心
作者 张大千 尺寸 127×63cm 创作年代 1967年作
估价 30,000,000-35,000,000 成交价 RMB 40,250,000
材质 设色金笺 形制 镜心
【出版】
1.《张大千作品选集》第47页,台湾历史博物馆,1978年。
2.《张大千画说》第88页,上海书画出版社,1986年11月。
3.《嘉德二十年精品录》(近当代书画卷·三),图版855,故宫出版社,2014年5月。
【题识】丁未夏,恭介新衡老兄六旬华诞。大千弟张爰三巴八德园寄呈。
【印文】张爰、大千居士、八德园长年、以介眉寿
【来源】上款「新衡」老兄为王新衡(1908-1987),早年投身国民党军政界,1949年去台,曾任国民党南方执行部主任委员。后转入企业界,历任亚洲水泥公司董事长、远东纺织公司常务董事。七十年代末起,王新衡与张群、张大千、张学良因定期聚会,轮流坐庄而被称作「三张一王转转会」。王氏在青年时期便喜好艺术,其国民党军政要员的身份使他能够更加便利的接触到艺术界的名人,齐白石、张大千等画坛大家都与王氏相交莫逆,而在王氏的收藏中,亦以张大千、齐白石的作品质量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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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创作的出发点直接来自直觉,艺术作品是将直觉的感受化为瞬间的意象,以可界定的工具表现出来,将这种感动传达给他人,好的艺术作品是将这些感动所形成的心中的意象,经由「美感的心灵综合作用」的裁剪、融会、组合成为有生命的有机体,具有形式的语言具体表现出来,因此以康德为首的德国唯心论学派们都一致称艺术活动是一种心以物为凭借而创造出来的。用这个论点来谈大千先生所创作的泼墨泼彩作品,似乎比许多专研大千先生的学者们所题出的「抽象表现主义影响」来得更加贴切一点。
—孙云生

一切唯心造
—张大千《丁未泼彩》
1949年,张大千离开了大陆故土,开启了周游列国、云游四海的人生。其足迹遍及四大洲,不仅在世界各地寻访名山胜景,更通过举办画展将中国绘画艺术推广至全世界,使其从中国的张大千跃身成为世界的张大千。大半生的海外岁月,张大千辗转客居过印度、香港、阿根廷、巴西、美国等地,其为人豪爽、出手大方、重情重义、古道热肠的个性,令其得以在世界各地所到之处皆能广交朋友。无论是亲朋好友、文武官员、社会贤达、各方名流,还是护士、医师、厨师、裱工、花匠,乃至于生活困顿的画家、文人,都能得到他的关怀与照顾。
张大千是民国以来坚守传统画派精神本位的中坚人物,他一生的艺术创作俱出于古典中国画学的孕育,而他在晚年却开创了非常新颖现代的泼墨泼彩画风。泼墨泼彩画风之产生并非单一因素所造成,乃是许多创作因素共同酝酿的结果。这些包括中国古典画学的渊源传承、自然生活的深刻观察体验、人文情感与功力修养的锻炼、敦煌佛教艺术的影响,以及长年旅居西方接触到新视野,受到欧美抽象艺术的启发等多重因素经过长期的积累发展,而终于水到渠成。就一个传统中国老画家来说,张大千对西方艺术的认识显然是不足的。然而他却在时代氛围的引发之下,摭取了西方现代艺术之表现元素,消融西方世界所带给他的影响,不但开创了他个人的时代新风格,也为中国水墨画的现代发展开启了一个新的方向。
1953年9月,大千在巴西圣保罗逗留时,发现一块地方酷似老家成都平原,大千将这片园林命名为「八德园」,因该地原为意大利商人种植的柿子园。唐朝段成式在《酉阳杂俎》中言柿有七德,大千又从医书得知,柿树叶泡水可治胃病,所以共为「八德」。
考虑到「巴西」与四川别名「三巴之地」巧合,附近一个小镇音译名「牟吉」也与王维的字摩诘相近,大千索性就译为「摩诘镇」,临近一县则被译为「蜀山乐」。于是,在剎那间他决定留居此地,全家从此一住17年。
「亦无烟瘴亦无尘,鸡犬桑麻亦有邻;万里投荒差自喜,乱离仍作太平人」。

大千在巴西时期,创作力旺盛,令人耳目一新的泼墨与泼彩都发生于八德园时期,他在此披荆斩棘、开湖造园、移石种竹,并遍植奇花异草,投入无数财力与精力。八德园,是大千一生中精力、财力耗费最巨的不动产,也是他一生中完成的最大作品,并且是立体的,是造园,也是他的地景艺术。
大千在巴西期间虽然好像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但好动的他,难免稍嫌寂寞,所以经常远游,欧、美、亚洲慕名而来的海内外访客络绎不绝,也使得张大千的画作在市场上呈现供不应求的状况,而为人慷慨大方的他也都有求必应。他虽孤悬海外,却在这单凭一己之力,所建立梦寐以求的中式园林里,展开了他毕生最高潮叠起的创作生涯,也诞生了一系列精彩又具爆发力的作品。
在昔日众多的旧识与至交好友中,由张大千、张群、张学良以及王新衡所组成俗称三张一王的「转转会」最负盛名,四位爱好艺术及美食的老朋友,相约每个月偕同夫人聚餐一次,四人轮流作东,享用美食的同时,话旧天南地北、摆摆龙门阵。张群和张学良为张大千在大陆时期便已熟识的老朋友,而王新衡则是1951年张大千短暂旅台举办画展时才相识。王新衡十分欣赏张大千的艺术才华,不仅选购多幅作品,更亲自登门拜访张大千,热情邀请他至其台北寓所用餐,并介绍旅台名家与大千相识。大千旅居海外期间,王新衡不仅曾协助张大千办展,亦对张大千的健康极为关怀。
「殷勤为说安排就,咸菜黄鱼豆瓣沙。争得实时长双翼,归飞先自到君家。」
—— 张大千 《寄王新衡》,1975年岁末张大千返台前寄诗王新衡
《丁未泼彩》作于1967年,是张大千为祝贺至交好友王新衡六十华诞所作的生日贺礼。此时的大千谪居巴西八德园,泼彩技法日益成熟,石青石绿如水墨般自由运用。由于王氏与张大千相交莫逆,亦为书画内行,再加上素有名望,所以大千此作甚为用心,并非一般的应酬之作。
本作画于金笺之上,从画面来看,是一幅融泼墨泼彩与中国传统山水画技法于一体的创新之作。画面上方全以大千独有的泼墨泼彩法为之,不见传统中国山水画之笔墨意象,几乎接近西方的抽象画。画家手法大笔挥扫,笔至画幅中部,巧妙的以少许笔墨收拾,以晕散的朦胧墨色过渡,画出下方山石之肌理,树木之形状,并引导出山涧小溪款款流动,再加上峰顶颇具中国画笔韵的点景屋宇,使抽象的画面又回到具象的山水意境之中。深山中浓郁深邃,气势磅礡的翠绿色质沁人心脾。画家于宇宙大观有深刻的情感与观察,下笔为图,宏伟之气象自然出于笔端。老迈浑成的墨笔暗皴隐匿于流溢的绿彩之后,搭配蓝宝石般深邃华丽的耀眼岚彩,带领观者进入神秘、深沈又充满生命力的人文意境之中。营造出烟岚云雾飘浮于山林上空的奇景,积尽生动,妙不可言。创造出奇幻迷离、可游可居的景致。在表现形式上与传统中国山水画风完全不同,充满了一种新颖的现代感,然而细察其中的意境旨趣,却是完全符合中国「云山画派」的精神内涵。
《丁未泼彩》气势庞大,造境雄奇。不但具有意象迷离的浪漫气氛,也有相当强之写实效果。置身画前,潮气湿润之感连绵不绝,将山中苍翠氤氲,水气弥漫的欲雨情境表现的前无古人。
一九六零年以后,张大千绘画风格有了很大的转变。他利用墨彩在画面上晕湿流动、渲染重叠,形成了一种非常新颖现代的绘画风格,与传统中国绘画的画法差异极大,反而和美国在五、六零年代所流行的「抽象表现主义」的西方抽象绘画有几分相似。但是至今并没有任何记录可以证明张大千曾经看过这一类的西方绘画,他本人也坚决否认他有受到西方抽象画的影响。因此从现实证据来说,无法认定这种张大千所创立的「泼墨泼彩画风」,有来自于西方抽象绘画的直接影响。
然而从时间与地缘的关系来看,张大千这种新墨彩风格的产生似乎又与西方抽象画有所干系。无论如何,以张大千对周遭生活的敏锐能力,他对时代风潮的改变必能有相当程度的感应。因此泼墨、泼彩画风必然是他在时代氛围之引发下,所得到的创作结果。
《丁未泼彩》一画见证了大千一生中画风最为雄奇大胆,创造力源源不绝,不断迸发而出的十年:从他1960年开始泼墨,1963年泼彩,一直到1969年离开八德园,移居美国加州为止。大千这段时期除了外出旅游,皆在八德园内潜心作画:「别看我每年都要出来到欧美各地看看山水,或者回到台湾、香港、东京来看看朋友,但我在巴西的时候,常年住在八德园里,绝少出去一次」。八德园耗资数百万美元,为的是孕育他的艺术创作,虽则在这儿诞生的这批创作与世界潮流衔接,展现着当代而前卫的风貌,并非典型的传统国画,然而这张《丁未泼彩》,从图像到内涵,却反映出他的内心世界与创作心境,完全接续着从王维到文征明以来,一脉相承的传统文人田园隐居山水在园林中寻求与自然的冥合到心灵的超越。
他的泼彩到了1967年进入高峰,连他自己也说:「我最近已能把石青,当作水墨那样运用自由,而且得心应手」。的确,《丁未泼彩》上的青绿泼彩不仅能沈渍、流动,还能造成一片画面的动势,他把北宋时对季节时序的静观,以及对大自然烟云变换的捕捉,变成现代绚丽版的对大自然的另一种敬礼与赞颂。不但从古代的水墨变成了缤纷的五彩,写实变成了抽象,全景的永恒感变成了印象式的瞬间狂扫,将大自然在剎那间风生水起、锐不可当的慑人气势表现的淋漓尽致。无论构图、用色及其光影变化皆为以往所未见。
这显示出张大千最重要的艺术成就与时代意义:他将中国绘画由「古典」带入了「现代」,使传统中国艺术精神做了成功的现代转化;也使世人对「传统」与「现代」的互动发展关系 ,有了更深一层的省思。张大千运用接近抽象效果的自动水墨技法,表现出中国山水画中云水飞动,烟岚晓霭的景象,来重新诠释中国画史上常见的传统绘画主题,使他晚年新颖的泼墨泼彩画风与传统中国艺术精神的内涵产生了紧密的结合。换句话说,张大千完全由中国古典艺术的传统根源出发,却开拓出前人所未有的时代新意。这种「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文化创作内涵,是中国知识分子近百年来不断挣扎努力,所期望达成的目标理想,也是反传统主义立场对传统中国文化最大的质疑。因此张大千的艺术成就一方面对此提出了强而有力的反证,另一方面在文化上也有着重要的意义,他证明了「传统中国文化能够在现代世界中作积极的沟通与转化」。
张大千「集大成」的艺术创作不仅是继承传统的既往过去,更在于开启时代的前景未来。张大千的泼墨泼彩画风开启了新的时代意义,是「集大成」艺术发展方向不可或缺的最终阶段,更为「集大成」艺术创作风格立下了最完善的典范。
凡是致力于中国绘画现代发展的现代中国画家,必须了解传统和现代之间的文化发展有其相关的互动影响,而并非是绝然对立分割的关系。于此,张大千对现代中国艺术之创作方向「由传统到现代的艺术发展过程」提供了一项重要的典范将永久长存,这也是张大千之所以成为一代大师的绝对因素。